《何以为家》是一部聚焦叙利亚难民问题的优秀电影作品。导演在拍摄前期跑遍黎巴嫩的大街小巷,穿梭在贫民窟、监狱、法庭等地,深入调研深处黎巴嫩的边缘群体的真实生活,在此基础上,收集了诸多真实的影片素材,拍摄时兼用职业演员与非职业演员,真实地再现了当地难民群体举步维艰的生活困境,揭示了边缘群体自甘堕落的无奈与自我救赎的渴望。
镜头做为视觉呈现的基本的语言单位,在视听语言的表达上具有重要的作用。虽然《何以为家》的镜头大部分是随机拍摄取得的,并没有过多的前期设计,但是该片的镜头语言同样富于变化、层次分明,特别是在景别、色彩、构图这三方面,三者的组合建构了一个充满绝望的贫民窟的社会图景,又表达了人与社会之间强烈的对抗,展现了人物之间的冲突,推动了影片叙事的发展,潜移默化地让观众思考关于第三世界边缘群体的生存问题。
景别:社会环境与人物身份的同构
景别是指摄像机在同一方向上远离或者靠近被摄体,前后移动使被摄体在画面中呈现出的不同范围。按照拍摄主体在画面中所占比例的大小可以分为远景、全景、中景、近景、特写。通过对景别的进行灵活地变换组合,可以到达调整叙事节奏、拓宽观众的视觉限制以及建立画面主体与观众的情感联系的效果。
《何以为家》中导演大量运用全景来交代以赞恩为代表的难民儿童生存的社会环境,同时运用特写细致勾勒难民群体个体价值的迷失。
全景——社会环境的构建
影片中出现最多的就是赞恩个人的全景和俯瞰贫民窟的大全景,这些全景使赞恩个人的生存困境、自我救赎的求生本能与偌大的、固化的、畸形的社会形态形成鲜明对比,勾勒出了生存在黎巴嫩的无法寻求身份认同的边缘群体的群像。
影片开头用近两分钟的大全景镜头将黎巴嫩贝鲁特贫民窟由内而外的情景呈现给观众,立体化地展现了赞恩的生存环境,这也为影片交代了叙事背景,奠定了全片的叙事基调,暗示了影片之中以赞恩父母为代表的一众人的自甘堕落而不自知的生活,“群氓的迷失”的生活状态。
其次,影片出现较多的全景镜头就是赞恩个人的画面以及他与其他陌生人同框的画面,既凸显了赞恩在自我拯救这条路上的与众不同,又暗喻赞恩将面临与众人一样的悲惨命运。
在赞恩发现妹妹萨哈被父母以几只鸡的价格卖给邻居阿萨德以后,赞恩对这个家庭彻底绝望,终于选择了离家出走。他落脚的第一个是游乐场,也是他自我救赎的旅途的开始。而在游乐场门前,他背着蓝色塑料袋与卖玉米的老婆婆同框的全景,极具讽刺性和象征意义。
说着“卖玉米咯,吃了身体强壮”叫卖词的老婆婆却是一个瘦骨嶙峋、眼窝深陷的老人,足见其艰难的生活状态。而在同一个画框中的赞恩是处于老婆婆手伸出来的方向的,似乎他也将要踏上同老婆婆一样的命运道路:朝不保夕、生活难以为继。
在约纳斯的母亲离开之后,赞恩承担起了约纳斯“父母”的角色,但是生活并未给他们的希望。他们周围的生活环境是随处可见的肮脏破败,被房东扫地出门无家可归的他们只能流浪街头,无处可为家。
此处两个人相依为命的全景镜头,将赞恩的迷茫与绝望,约纳斯的无助,全部都直接鲜明地呈现在观众面前,极具视觉冲击力。他们就像是破败的鞋架上被人遗弃的鞋子,无人问津,只能自生自灭。
特写——个体价值的迷失
《何以为家》的影片原名译为“迦百农”,指的是混乱而失序的地方。以赞恩一家为代表的叙利亚难民从一处战火纷飞的土地,逃到自己幻想中的乌托邦世界。本以为可以在此处苟且偷生,却由于自己的身份问题而成为了社会中“多余的人”,迷失了个体价值。这种个体价值的迷失在代际之间潜移默化地相互传递。
赞恩由于妹妹萨哈被父母强制卖给阿萨德,终于对他周遭的世界感到绝望,而选择了离家出走,可是他生长的环境带给他的影响却是甩也甩不掉的。
他讨厌父母的教育方式,却在约纳斯的母亲不辞而别后,用自己父母教育自己的一套教育约纳斯;他拿没有兑冲过的奶粉给约纳斯吃;去穷人救济站骗取食物;去药店骗取曲马多制毒后贩卖给社会上的“小混混”;在准备丢下约纳斯一个人逃走的时候,也同样采用了家中母亲将孩子像牲畜一样用链条栓住的方法用绳索拴住了约纳斯。
尽管这都是无意识的,但是他却实实在在地在重新演绎他父母所做过的事情,用自己的行动做着自己过去所反抗的事情。这样的行为表现为他在自我认知上的障碍,个体价值的迷失,两处特写精准地刻画出了难民这一边缘群体由于社会客观条件给他们社会的门槛,导致他们被整个社会隔离与异化。
同时他们自身低下的文化水平与封闭落后的成长环境限制了他们的自我认知与定位:“我的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即使努力也改变不了什么吧”,他们在不自知中被迫地选择了自甘堕落。
色彩:边缘群体的自我救赎
《何以为家》之中,演员的服装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其中最吸引眼球的是孩子们身上的红色衣服。红色在视听语言中是象征着热烈、积极的情绪,也象征着冲动、莽撞的情绪,而在这部影片中,红色更偏向于表达在艰难的生存环境中孩子们不愿屈服于现状的倔强态度和挣脱现实处境实现自我救赎的欲望。
影片中的大部分时间,赞恩都穿着这一条红色的裤子和蓝色的外套。虽然他的家庭带给了他无尽的绝望,也发生了数不尽的让他寒心的事情,但是他并未因此就屈从于父母的安排,他用自己的行动向父母证明自己的能力,也用自己的办法来试图保护自己最疼爱的妹妹。
他耐心照顾约纳斯,想办法改善他们的生活处境。在遇到卖花女孩儿易布拉欣之后又重新燃起偷渡到其他国家寻找新的乌托邦家园的梦想。不光是他,约纳斯也在夹缝中求生存,尽管他只有一岁多,但是他也渴望依靠母亲或者赞恩让自己活下去,明白自己必须有所依靠。卖花女孩易布拉欣也梦想依靠一己之力能够完成去瑞士实现自由的梦想。
尽管他们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是没有身份的“黑户”,正如片中阿斯普罗所说“他们一生下来就没有户口,对于社会来说,他们就像不存在一样。”但是他们也在依靠自己的力量,试探性地寻找自我救赎的道路,可能这一过程中会碰到很多他们无法解决的问题,但是他们仍然不会放弃生活的希望。他们在艰难地向上爬,他们想要社会听到他们的声音,发出属于社会边缘群体的声音。
夹缝求生的希望
影片的最后,赞恩得知妹妹萨哈死亡的噩耗,一气之下刺伤了阿萨德,被诉入狱。在外人看来赞恩最后的结局似乎是充满着悲剧色彩的,但是赞恩却用自己的方式,在夹缝中求生存,在晦暗不明的沟壑中找寻到了生命的光亮。
赞恩从监狱打电话给电视节目,起诉自己的父母“我要起诉我的父母,因为他们生了我。”紧随其后的是赞恩在监狱里各个生活场景的镜头切换。有他的狱友对于赞恩这一行为的震惊,也有赞恩被狱警带去见自己的辩护律师(即本片导演)的场景。
在这一过程中,赞恩自述着自己所经历过的非人般的遭遇,表达着“我天天生活在地狱里”的控诉。狱友们因为赞恩登上电视的狂欢,在某种意义上是对勇于发声的弱势群体的一种肯定,也是对自己内心渴望自由与身份认同的愿望的一种直接表达。
以赞恩为代表的难民尽管一生都生活在黑暗、混乱、失序的地方,但是他们的精神觉醒会指引他们找到未来的生存希望,让他们逐渐明晰未来的可能,看见前进路上可能存在的光亮。
赞恩窗外的光芒异常明亮,预示着赞恩在经历这一次的遭遇之后,其未来也将是充满光明与希望的生活,而不是永无止尽的贫民窟自甘堕落生活的恶性循环。
何以为家?以何为家?尽管影片之中的赞恩在现实世界得到了救赎,但是第三世界还有更多的难民,还存在着更多棘手的问题亟待解决。游走在国家边境上的边缘群体将如何逃离“被‘废弃’的生命”的困境,仍然是全世界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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