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兵孤悬,雷场生死间。
三方战鼓熄,看我扫蓝线。
联黎部队中国工兵营一瞥
中国工兵营,位于提尔南部不远的一处联合国营地,编号5-10,我们都称之为五杠拾,是中国维和军人在黎巴嫩的最大根据地,医院、联黎总部参谋军官一起,组成了中国赴黎巴嫩维和部队的中国分遣队。我在联黎部队当参谋军官医院打交道非常多,所以对这里的感情也非常重。中国营经历了年黎以战争的考验(详见《中国蓝盔在行动(3)烽火》,也因为中国士兵的敬业和正规而打出了名声。这回休假,我不可能不去这个营地看看,不用别的,哪怕只看看中国士兵的笑容,我也会非常高兴的。
出得提尔,轻车熟路,不过四十分钟,我就到了中国工兵营,经过黎巴嫩政府军在营门外设置的警戒线,我就看到了几个手持九五步枪的年轻战士,他们一看到一个中国军人来了,上前敬礼,打招呼,但安全检查还是必须的。可爱的战士先用车底探测镜检查了一下车底,确认没有爆炸物,又看了看我的证件,移开狼牙路障,打手势让我进去。
一切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一进大门左侧是一个文化长廊,挂着几个红灯笼,木头制的长廊,边上生长着石榴、桔子树,几个花坛,一座两层的办公楼和司令部,右侧是阅兵广场,张挂着中国、黎巴嫩和联合国的旗帜,一排醒目的口号:“忠诚履行使命,维护世界和平”,最里面是医院,医院的前面是一个小小的爆炸物陈列场,码放着各种拆除后的航弹、炮弹、地雷、火箭弹,集束炸弹,静静地诉说着这一地区的沉痛往事。再往北各种车辆、器材和装备停放得整整齐齐,保养得非常好,这就是中国军队的特色,不管到哪儿,物品摆放有序,讲究整齐划一,我去过很多国家的维和分队,都不如我们中国分队的整齐。
我径直开向主楼,把车停在一台猛士的边上,上得二楼,见了指挥长,自报家门,尽管我来自北京军区,他们来自成都军区,但人不亲行亲,同为工兵出身的指挥长拉着我的手,一边请我吸烟、喝茶,一边吩咐炊事班准备酒饭。
黎巴嫩的维和分队也很紧张,动不动就有不明身份的人(据称是真主党)向以色列那边打几发火箭弹,打了就跑,然后以色列的火炮就报复性地打到黎巴嫩南部,留下无休无止的口水官司,让联黎部队的长官们和以色列没完没了地交涉。而且我们的工兵营就在靠近戈兰高地的地区扫雷,也经常听到枪炮声音,南黎地区是真主党的根据地,现在真主党正在叙利亚力挺政府军,如果边境管理不好,反对派或恐怖分附子渗透进来偷袭真主党的大后方,就会出大事儿了。反对派和恐怖分子哪有什么国界,更何况叙利亚人和黎巴嫩人本就是一个人种,在技术上真是防不胜防。
中国工兵营承担着联黎部队最高优先权的任务—蓝线扫雷载桩。根据联合国年号等有关黎以和平的决议,年以色列从黎巴嫩南部撤
蓝线示意图
军的撤军线成为黎以双方的临时分界线,就如“三八”线一样,最初只是在地图上的一条线,可是长期以来,在现地是没有任何标记的,这样造成双方不断地向联黎部队甚至联合国安理会,指控对方的人、动物、飞行器越过蓝线,侵犯了自己的主权,作为主持公道的联合国一时也不好分清真伪。
带有英语和阿拉伯语标志的雷场,这里野生植被茂盛的地方往往都是因为有地雷而无法耕种的地方(央视哥们提供)
为此,联黎部队决定将蓝线从地图挪到地图上,实现地球上的可视化。首先使用战斗工兵在有多个雷场的临时边界地区扫出一条条安全通道,然后由建筑工兵沿通道将涂有蓝色的油漆桶和水泥等建筑材料运抵通道尽头,将蓝桶修建在联黎部队、黎巴嫩、以色列双方都认可并批准的一个点上,这样一个个蓝桶为标志的点就组成了蓝线。
美军生产的M15反坦克地雷,现在的工作压力估计也成了反步兵地雷了,呵呵(央视哥们提供)
在以军眼皮底下扫雷是一项费力费心的活儿,由于政治原因,无法使用效率极高的诸如单兵火箭扫雷器、火箭扫雷车之类的扫雷机械,只能采用效率极低的人工扫雷方式,当发现疑似地雷信号后,扫雷手得像考古挖掘一样,半跪在地上,用小刷子一点一点地去除浮土,所以一天能够清除两三平方米就已经是很高的成绩了,但外行的人认为这效率极低,浪费了联合国的资源,为这事儿我和该死的联合国某审计署干了一年的架,一半是技术上的不服气,一半是执行联黎部队副司令的决心,那一年过得,真他娘的。幸亏有孙江纪伟等支委的支持,还有手下比利时参谋的敬业与帮助,总算像阿斗一样过来了。时至今日,仍然记得联合作战中心的孙江留给我的话:“内事不决问老纪,外事不决问*倩”。我准备把他写到小说里,不过要给他安排个情节,嘎嘎。
虽然以色列方面提供了详细的雷场地图,但经年累月,雷劈火烧,很多地雷移位不说,就是没移位的地雷,里面的引信是否失效,是否处于击发状态,谁也不知道,正常地雷需要20公斤压力,现在也许就是轻轻一碰就会爆炸,再加上炎热的天气、毒辣的太阳、厚厚的防护装具,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的小蝎子、小蛇,对年轻的士兵造成的心理和体力上的影响可想而知。
比技术作业条件更为让人闹心的人为因素,为了防护本国安全,双方都在蓝线附近部署了大量兵力,以军除了固定的火器工事之外,还不时有流动的班组巡逻,距离我们的扫雷手最近的时候只有三五十米,从外交和政策上来讲,黎以双方都是要保护联合国的扫雷作业手的,而且蓝线上的所有行动都提前一周通报给双方,双方也会按各自的指挥链下达给一线部队,但具体到班组甚至个人,能否保证执行这一条就很不好说了。假如,我是说假如,哪个士兵的老婆或女朋友跟人跑了,或者家里突发变故呢?他把坦克在你面前一停,转着炮塔玩儿,你还能一心一意地扫雷吗?这种事情发生的还是不少的。还有时不时的边界地区的猎人打猎玩儿,这对于工兵营来说,都不是好玩儿的事儿—你知道他是打猎还是打人?
除了现场扫雷的危险之外,来回的路上也是让人提心吊胆的,长达三十多年的维和行动,让不少当地人对联合国的存在心生厌倦,无论从哪个意义上说,我们都是为了他们的和平而去的,而且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如果你和当地老百姓说,我们是为了你们的和平而来,保不齐要挨一顾爆谇,人家的话:“三十年了,联合国该滚蛋了”,这就是说,在相当一部分民众心中,联合国成了占领军,尽管事实上,联合国为当地人提供了大量的公用设施,支付了大量的费用,提供了众多的工作岗位,拉动了当地经济的发展,但人与人之间的理解本来就十分困难,再加上文化差异,如果再有点坏人或恐怖分子的挑唆,对联合国人员的安全就更提出了巨大的挑战。所以工兵营的车队经过每一个村庄的时候都要分外小心,车速不是不能过快,是一点都不能快,不然轻则被老百姓丢石头,重则拦下车队,造成人身威胁。
工兵营一景
小、散、远单位一直是安全管理的重点,维和部队远离祖国万里之遥,担负这样一种繁重的任务,安全挑战是空前的,但是解放军的优良传统在这里起到了很大作用,部队把自己的小环境经营得有模有样,自己种的各种菜,长势喜人,红红的辣椒、清脆的黄瓜,更引人注意的还是那几畦韭菜,叶片肥厚,汁多色绿,用来炒鸡蛋或包饺子,那真是无上的美味啊。在联合国订购的主副食品,再加上自己生产的中国菜,还有自己携带的中国酱油、醋,这样加工的美食,在异国他乡,无疑起到了稳定军心,保障健康的巨大作用。在异国他乡能吃上中餐,比指导员嘚啵半天都管用。
工兵营景色(几批维和军人的努力和节俭,才有现在的样子(央视哥们提供)
晚饭时间到了,我走进工兵营的餐厅,餐桌上都摆满了川味很足的菜肴,尽管种类没有在国内那么多,但那些红辣椒就足够诱人的了。最让人惊喜的是竟然还有豆腐!要知道中东地区根本没有黄豆,哪来的豆腐呢?指挥长说,这是从家里带来的豆子自己磨的。他口中的家当然指的是中国。
场面非常隆重,指挥长叫了几个老同志来专门陪我喝酒,又是一种感动。一一介绍完毕,指挥长举杯:“王CHIEF,欢迎你来做客,兵荒马乱的叙利亚,真是难为你了,虽然国内搞四风建设,我们也在进行,但是酒我们可以喝一点儿,特别是你,多喝点没关系,想来组织上也不会怪你的。这也是你的家,不管我们什么时候轮换,哪一批部队来,中国工兵营永远是你的家。来,我们干了这杯酒。”
工兵能喝酒的强项在这里得到了发挥,我端着酒杯和工兵营的弟兄们连连碰杯,品着酱香味道的中国白酒,我喝醉了。
等我酒醒了,已经天亮了,我张嘴向指挥长借了几个中国的大红灯笼,准备过春节的时候在我的会议室――ISMAC House张挂。放在车上,工兵营又塞给我几瓶酒和中国烟,我也很愉快地接受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是吗(现在想起来,我脸皮真够厚的,嘎嘎)。
沧海哪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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