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

黎巴嫩与中东难民南亚胡同


题记:这次的主题换了个地方,但仍然保持着南亚胡同一贯追溯历史的文风。目前有45万巴勒斯坦难民居住在黎巴嫩国境内。他们并不是一个抽象或单纯政治意味上的存在,而是有血有肉的人。4月至8月期间,黎巴嫩南部的巴勒斯坦难民营Ainal-Hilweh中的械斗冲突频发,一股势力来自伊斯兰派BilalBadr,另一股是自居巴勒斯坦解放运动正统的Fatah派。黎巴嫩安保人员、黎巴嫩上帝党代表以及其他巴勒斯坦派也参与了针对谁在这片地区有最终发言权的政治讨论。AinalHilweh与年在联合国的策划下建起,有着五万四千多名注册过的难民。由于政治上的签约,黎巴嫩军队无法进入到这个地区进行介入。类似的事情十几年前也在黎巴嫩国土内发生。借此新闻事件的契机,笔者打算回顾七月份在黎巴嫩的一些相关见闻。

图中黄色圈的红点是黎巴嫩境内的巴勒斯坦难民营之一。附近最大的城市是Saida,笔者七月份去过的地方。图片来自AmericanNearEastRefugeeAid(ANERA)

年代-年,黎巴嫩南部与进征的以色列军队冲突的部分地区。离难民营不远。怀民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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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对于巴勒斯坦的问题概念很模糊,从政策的角度来看很棘手,从正义的角度来看很简单。年我在尼赫鲁大学的食堂第一次和一位巴勒斯坦姑娘交谈;不过当时大部分说话的时间都被一些叙利亚同学主导,话题停留在叙利亚局势上。她没有发言,我们俩的交谈很浅。

我的中东地理和历史了解并不多。有幸在高中时期接触了豆瓣,激发起了我对其他地区人文知识的兴趣。豆瓣电影中比较受欢迎的一部叫《和巴什尔跳华尔兹》,曾被奥斯卡提名为最佳外语片。“该片讲述的是一名因失忆的以色列国防军老兵阿里·福尔曼(导演本人)试图回忆起他在年黎巴嫩内战中经历的故事,并以普通以军士兵的视角反思了臭名昭著的萨布拉-夏蒂拉大屠杀。”在这次事件中,很多黎巴嫩基督民兵屠杀了大约在人至人,绝大部分是巴勒斯坦人和黎巴嫩的什叶派穆斯林。而在场的以色列军队没有介入,甚至还提供了军事上的协助。

“这起大屠杀被视为是对新当选的黎巴嫩总统、同时也是黎巴嫩长枪党领导人的BashirGemayal(也就是片名的巴什尔)遇刺事件的报复行动。”(资料里自维基百科。)

贝鲁特涂鸦,纪念萨布拉-夏蒂拉大屠杀。图片来自AlJazeera。

电影WaltzWithBashir的截图

虽然是《和巴什尔跳华尔兹》动画,但其中的内容非常残酷暴力。我前几年在北京为《中国日报》采访一名以色列军人时也提起过这部电影。他一开始并不怎么把我放在眼里;但听闻我看过这部电影之后对我刮目相看。我并不知道他对于巴以冲突的想法,当时也没敢问。

我这次去黎巴嫩并没有太在意巴以问题;但没想到挖掘黎巴嫩国家历史和政治的同时,就不得不了解巴勒斯坦和大局势对黎巴嫩的影响。我也没想到很多巴勒斯坦人也寄主在黎巴嫩。由此我对巴勒斯坦和中东局势有了一个更具象和感性的了解。这方面的书籍非常多;这篇南亚胡同主要以我的个人经历说起。系统性回顾历史从来就不是我的长项,望读者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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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政策上,黎巴嫩整体是坚决反对以色列的。任何护照上盖了以色列旅游签的人是不能入黎巴嫩国境的。以色列人更是没有机会(除非以占领者的身份)进入黎巴嫩。我在黎巴嫩看到的的中东地图上也基本看不到以色列的存在。但这并不一定意味着他们就一定对巴勒斯坦难民很包容。

就连这一张表现前现代地中海贸易的地图上面也只有巴勒斯坦。当然,我们可以说以色列作为一个国家年才成立。(图中Sidon也就是Saida的别称,是文中一开头提到的难民营附近的那座大城市。)但人们在其他更现代的国家中也能看到类似以“巴勒斯坦”盖过“以色列”的地图。怀民拍摄于AmericanUniversityofBeirut的考古学博物馆

首都贝鲁特的人情风貌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黎巴嫩国家的多样性。有时候我从一个地方走不到一公里就能到另一片有着不同意识形态和宗教信仰的区。

某一天我去参加一个巴勒斯坦电影《WhenISawYou》放映活动时,第一次去了贝鲁特西边Achrafiyeh。这里的基督徒比较多。很有趣的是,广场最显眼的地方摆了一幅前文中提到的Bashir领导人的肖像。(大屠杀是因他的刺杀儿被激起。)

Bashir领导人的肖像。怀民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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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住的短期租房Airbnb主人叫易卜拉辛。他以前接过很多外国媒体的活,也当过战地记者,去过叙利亚前线。他说他在一项拍摄任务中认识了好伙伴Ahmad然后俩人想一起单干。近几年和他俩组成了一个媒体公司,做纪录片和其他影像处理。Ahmad来自巴勒斯坦,风趣幽默,喜欢骑远程自行车,经常来串门借住。

由于两个人今年要离开黎巴嫩了,所以公司处于收尾阶段。他们也去位于黎巴嫩山区的叙利亚难民营中拍摄关于叙利亚难民的故事。

7月7日,易卜拉辛的一位中学同学来看他。我们一起聊到了凌晨三点。我问易卜拉辛,你觉得纪录片在影响世界吗?他说是啊。他认为,现在的历史主要是纪录片在记录。年轻人了解时事的主要方法是纪录片。

我与来自巴勒斯坦的Ahmad接触之后,我对“难民”的定义有了更多的看法。难民不一定是那些在街上吃不上饭或者语言不通的人。我之前也知道他们完全可能是医疗界精英;很多支援美国南部医疗体系的医生就来自叙利亚。同时,叙利亚很多“难民”也都有高等教育背景(详见KevinWatenpaugh的研究以及新闻报道《Syrianwarproducing‘lostgeneration’ofcollege-agestudents》)。但Ahmad的特殊之处在于他是文化工作者,在历史叙事上有更多的话语权。

想想也真讽刺。巴勒斯坦问题和难民是黎巴嫩卷入战争的主要原因之一,也是中东用来政治博弈的大筹码(Ba’ath党等等)。而一些以基督徒为代表的黎巴嫩人则坚决反对这样的外界政治干预或者把黎巴嫩纳入泛阿拉伯(PanArabism)的政治图景。

黎巴嫩一部分人拥护于泛阿拉伯主义,一部分人认为阿拉伯国家借用自己的国土搞事,鸡犬不宁。一些打着泛阿拉伯主义的政客得以一直借用巴勒斯坦主权问题主张自己的利益。这两本书的封面上主打了泛阿拉伯主义代表之一萨达姆。此书店位于内战后逊尼派穆斯林比较多的东贝鲁特Hamra,也是笔者一个月以来居住的地方。怀民拍摄

Fatah/Fateh纪念性邮票。图片来自Pinterest

叙利亚局势不稳定之后很多原来的巴勒斯坦难民营(很多基本上已经是自成的片区,有规模和生活气味)也被卷入其中。他们在黎巴嫩住了很久,但没有办法成为公民或拥有财产。很多工作也不能雇佣他们,就业率低,生存岌岌可危。与此同时,巴勒斯坦Fatah组织的精英仍然掌握着很多资源,在黎巴嫩和约旦境内发起了培养经济生产力的企划和研究机构。第一点值得强调的是,当一个国家没有实质意义上的国家主权、但一些官方机构仍然像一个国家机构一样代表自己的“人民”,同时“人民”又四散各方,没有参与政策决定的程序,情况就非常特殊了。第二点:任何冲突都不能离开阶级的分析——包括中东内部的难民生存现状。

现在叙利亚难民又超负荷涌入黎巴嫩,加剧黎巴嫩民粹主义情绪。我来的那一天还有军队放火烧Arsal的叙利亚难民营。后来七月下旬,上帝党声称在Arsal边境打压ISIS,但司法机构很难确保上帝党打的是ISIS还时借机清扫难民营。我离开的那一天8月4日电视新闻上播放上帝党的军人们凯旋而归,被家乡的人当作英雄对待。

作为一个历史学学生,我觉得在研究上很有必要打碎一种认为“难民”没有政治势力的刻板定义。尤其在阿拉伯国家内,阿拉伯语方言虽然很多,不同国家的人们仍然可以在语言上交流,所以流离失所的伊拉克人或巴勒斯坦人都能有机会参与每个host国家的公共对话。他们即便没有一个正式的政治权利,但并不妨碍政治参与。然而政治机构往往会代表这些人做一些决定。政治学学者SophiaHoffman甚至在她的研究中发现,年伊拉克战争以来,很多伊拉克人来带了叙利亚。叙利亚比起其他阿拉伯国家对伊拉克人的限制更少。这些伊拉克移民之前并不把自己看作是“难民”,而类似于联合国等国际组织的介入之后,叙利亚开始更频繁地开始区别对待位于本国的伊拉克移民。当然,巴勒斯坦人在黎巴嫩一直都遭受着区别对待。但同时,我更期待能听到纪录片制作者Ahmad一类的叙事,而不是一种出于政策制定者的角度考虑“难民问题”。那样的话很有可能会把他们的角色想得太简单。

延伸阅读:

Whois‘Ainal-Hilwe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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