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

生命中的萤火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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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看冯唐的《搜神记》,他说,在自己45岁以后,五分之四的人,他见了一面之后,就不想再见第二面了。

尽管这五分之四里,某些人似乎对于他的工作很重要,但他还是能不见就不见了。

他说,这是父亲对他的教诲。

但其实,在冯唐说这些话之前,你也没有很多朋友。区别是,他敢说,而你不敢说。

剩下的五分之一,冯唐分了好玩和好看的两类,但你可能又加了一类——不好看不好玩但灵魂有趣的。

好玩又好看的人不多,好看又灵魂有趣的人也很少。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好玩好看又有才的人,大概很早就挂了,也来不及出来见人。

所以,以你现在的年纪,一个人生命中的五分之一,可能就那么几个。

在这个世界上,公开场合,敢大声说喜欢你的人,二哥是第一个。

在人人顾左右而言他的时代,能以这样的真实相对,特别需要勇气。

2.

如果你有过一段特别孤独的时间,你很可能也会深深依赖着一首歌。这些歌曲背后,不是有一段时间,就是有丢失在某段时间里的一个人。

“......

你醉了脆弱得藏不住泪痕

我知道绝望比冬天还寒冷

你恨自己是个怕孤独的人

偏偏又爱上自由自私的灵魂

.......”

每次听《情书》,都会想起二哥。

别人喝酒要微醺,二哥绝对奔着醉倒去,他扯着嗓子喊张学友的《情书》,尽管跑调又情感用力过猛,还被老大调侃成“你音域不够宽广”,但二哥他就喜欢这种撕裂。

那些他错过的醉酒断片,下次遇到你,定会缠着让你再讲再讲,他不在乎丢不丢脸,他就喜欢重温那个不再伪装的“真我”,那一刻,才是欢喜。

如果每个人都有一套程序,那么在二哥的设定里,肯定有一个非常久的场景,就是要被随机抛到一个陌生的海岛,在那个不属于他们的地方,让第三世界国家的兄弟姐妹们有“路”可走。

从C7到C9,Kurunegla-naranmla到工地现场,这一个个项目包里,二哥承载着中斯两国的友谊,看着那尘土漫天的土坷路变成沥青水泥,这定是他在斯里兰卡做的最有存在感的事。

图:二哥带领团队,在崇山峻岭间开辟的新道路

除了喝酒看球赛和爱工作,二哥还爱打CandyCrush。

你曾是非常骄傲的人,还说过“谁要做我朋友,CandyCrush必须得过关”这样的话。

在他眼里,你就是个孩子哇,不管说这话得靠多么幼稚和不讲理的逻辑,他就能这么做。

兰卡中部,圣城康提附近的Mawanella-Gampola,烈日当头曝晒,二哥站在尘土飞扬的C7工地,他在一边在现场挥斥方遒,一边顶着毒辣的太阳继续闯关......之后,他吃饭时,走路,睡觉,厕所都被candycrush占据。

半年后,他真的打到了关。而你,才打到关。

刚从学校毕业的你,一开始就是个便利贴女孩,哪知道什么办公室政治,但没有媚骨的你,偏偏遇上一个庙小妖风大的道场,往往还不知咋回事就被击倒在地。

一次,你现金日记账因为漏记一笔,账面和实际清点竟差了几万卢比,必须用自己的钱垫,财务和主管当着外籍员工的面,把你喋喋不停说骂了半个小时。

钱是一定要补的,但你那时还没领到工资,偏偏那天早上,二哥罕见穿了件花衬衫来你们办事处蹭饭,眯着个被刀刻过的眼睛朝着你笑,你犯了错挨了训,但让你难过和痛苦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在办公室说教你的人们,他们对事情的扭曲反应和评价。

于是心想,哪有心思和他说笑,你只顾在脸上呈现出一副气噎喉堵的无声之泣,二哥怏怏坐了会就离家了,出门后,你看他怔怔站在风中,却茫然不知何处。

恰好下午他和大哥一起聊天,才听到你的遭遇,二哥看不下去,但他知道这是你在职场长大必要经历的路,他用长焦看你——当下就拿出解决方案帮你度过难关,过了几天,你才发现自己的确是个马大哈,一笔本月的电费账,你给漏记了;

圣诞节快到了,他知道你爱吃费列罗,你现在都记得,他让司机Viraj把车停在那个便利店门口,去那个店里把所有的费列罗全都买光送给你吃;

当时,在你工作的环境里,伪君子和真小人你一个不落全得罪,二哥忿忿不平,这么大个办事处怎么几个大男人偏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他喝酒砸电脑、搞事情,有一次惊动了兰卡警方,最后在三哥的周旋下才给摆平;

二哥怕什么呢?你觉得他什么都不怕,记得一次在芒特拉维尼海岸,他和几个人在咆哮的印度洋里游泳比赛,风高浪急,最后老大和其他几位都游回岸边了,且看他还在做那浪里的弄潮儿,游出去离岸边米,你问他不怕脚抽筋或者遇到箱形水母回不来怎么办,说:“那都不是事儿”。

像一列孤独而全速前行的列车,他被抛在难以自主的命运弧线里......远离父母、妻子与儿子。但他最大的孝心是,无论发生什么,大年三十绝对会在老家农村的热炕上陪伴双亲。

图:大哥二哥三哥和你,四个人在沙滩合“影”留念

也曾记得,年正月15,你们4个去外面买了饺子、啤酒、猪耳朵、虾和鸡,之后在RoyalPark相聚。

老大在厨房做打边炉火锅,老三在忙大盘鸡,你问他俩是否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们都说才不需要。

你和二哥,各霸一个沙发,你在看《德川家康》,老二忙着闯关CandyCrush。

开饭后,他蹲在茶几旁给你剥虾,整整一盘虾肉,剥完后就递给你,让你吃。

“认识他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他给一个人这样剥虾。”三哥望着那盘虾,把烧好的大盘鸡边放在桌子上,对你说。

之后,二哥一手拿起筷子往嘴里送着菜,另一只手继续玩着游戏。你要知道,食物只是通往胃的,而CandyCrush是要去占据他的心。你们讲什么他只沉浸在他的世界,并无法参与到你们的谈话。但你知道,他拼了命的,想从那个世界里挣脱,想努力融入你们的谈话和氛围,但其实很难凑效,他的设定,似乎一直,就是那个若即若离的存在。

直到你没收了他的手机或暂时卸载了那个游戏,他才作罢!之后,你们四个畅谈了今生和以后......谈到国内父母有一天终会离世,也谈到你们当中谁先挂掉、没挂的去扫墓带什么东西去的问题,这个时候,大家都不说话,只突然陷入一片寂静。

老大笑着对你说“四妹,我若先你而去,有机会回来找到我的牌子,点一支兰州。

“我都给你想好了,若你先去,就给你带个手机,里面啥都不装,就下载个CandyCrush。”还没等二哥说话,你就已经替他想好了说的话。

三哥最有趣,他说:“你俩都走,我陪四妹给你俩扫墓!”

经历过名利场之间的虚假追捧,和见识兰卡珠宝老板们的浮夸谈吐后,你觉得这份宁静难能可贵。

大多时候,人们都在忙着讲话,可是没有几个人能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完整。不是被另一个人插嘴,就是被它的声音盖过去,人与人之间,越来越趋向于去追捧或看谁更能搞出噱头。

或许很多时候,生活的价值,并不取决于你得到什么,反而在于你的牺牲、付出和失去。

你现在懂得了这点,就像电影《双城故事》里所说的:“时间一直向前,而我的心却时时回首往昔。”

现在想来,candycrush或许只是二哥的一个梦,是他固守在青春的一种现实幻想,是抗拒进入成年的。

但这世间,还有多少个,内心还没真正长大就得学着和这个世界相处的人们。

3.

这世界总有那么一块地方,让你觉得始终不曾远离。有些人又从远方赶来,有些人始终都在。

从被黑暗吞噬到光彩非凡,在你生命中那段灰色的日子里,因为这生命中的五分之一,你才被点点光亮照耀,而它们就像兰卡夜色里、生生不息的萤火虫,让你永远不被邪恶的力量席卷,不论多么暗黑的夜。

桥都坚固,道路都光明,致我生命中的五分之一!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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