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

原创我在黎巴嫩当中文老师的日子


文/蚂蚁

年10月18日,我和第八批赴黎巴嫩维和医疗队的战友们一起,飞抵地中海,执行为期8个月的维和任务。医院地处山区,离一个叫马家勇的小镇很近。我们没有独立的营区,工作和生活的区域在西班牙军营里占了小小的一角。西班牙营区外不远处,是柬埔寨和印度尼西亚宪兵队的地盘,印尼人中穆斯林居多,每天都会远远传来他们做礼拜时广播里放出的“安拉”的声音,宛如暮鼓晨钟。

医院就诊的大多是联合国的军人和雇员,以就近的西班牙官兵和印尼宪兵居多,西班牙本国并不提倡国人都要学英语,所以来的大部分人都只会西班牙语,而我们也只会用简单的西班牙问候语“欧拉”问好,其余的交流要倚仗三个地方雇员来中介翻译了。相比之下,印尼宪兵的英语要好很多,简单的沟通是没有问题的。初来的日子里,语言是我们与外军相处最大的障碍。

有一天,队里的翻译官张参谋说,印尼宪兵队的人过来联系,他们对中国文化特别感兴趣,想请我们派人每周去上课,教中文,问我愿不愿意和他轮流去授课。虽然去上课会占用一部分的休息时间,可因为军人身份,之前从未走出过国门的我同样也很想了解他们的人文风情,这样互相交流的好机会自然不能放过,于是没有多加考虑就一口答应了。

第一次去上课,在路上的心情颇为忐忑,所谓宪兵就是联合国的纠查部队,他们是怎样的人呢?会不会很严肃,不苟言笑呢?或者上课时一点儿也不配合,给我这个中国来的丫头一个下马威呢?很快我就发现,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这是一群非常热情好学的学生。

每次上课时,大约会有二十来个人,把会议室坐得满满的,因为要轮流出去巡逻,站岗等等,所以人员并不完全固定。他们中年轻的刚满二十岁,最大也不过三十出头吧,我觉得问人家的年龄非常不礼貌,所以只能从面相上来推测。

印尼人皮肤都相对比较黑,看着很健康。其中有个女孩儿,也是黑黑的,长得并不好看,可是非常爱笑。学生中还有一个年轻的意大利军官,鼻梁高高的,很英俊,他并不住在这个营区,可每次上课都会来,还和大家一起认真的做笔记。我看过他们的笔记,和我们小时候学英文一样,会写些近音词在旁边,他们总在歪歪扭扭的汉字旁标上英文的字母解释来帮助记忆,原来学外语,大家都一样啊!师生们虽然来自不同的国家,却一点儿隔阂都没有,满堂的欢声笑语,一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总要到张参催我走时课才会结束。

每次上完课,乘车回到自己的营区7-5,天都已经黑透了,山区的夜晚寒冷风大,战友们都会早早就洗漱上床,在温暖的被窝里看电脑,看小说,或者聊天,听音乐,自得其乐,我虽然晚归,内心却很满足。

随着上课次数的增多,我们师生之间的情谊也日渐浓厚。在我眼里,他们都像孩子一样可爱,而他们也毫不掩饰的尊重和爱戴我这个老师。初次见面时,我自我介绍姓唐,他们可以叫我唐老师,或者简单点直接叫我唐,于是称呼变得五花八门了。

印度尼西亚语和西班牙语相似,都没有“Te”的发音,凡遇“Te”就会发成“De”,从小就养成的语言习惯是很难改变的,所以不管我怎么努力,孩子们也没学会叫我唐,几乎都叫我“宕”,还好“老师”这两个字的发音没多大问题。每次有宪兵医院看病,都会问门诊的护士,“Where’sDang?”起初没人能懂啥意思,后来他们会加上老师,大家才明白原来是在找我,从此也经常开玩笑叫我“宕”了。

作为老师,我觉得不仅只是教他们简单的中文对话就够了,还应该让他们更多的了解中国的文化,当然也少不了介绍我的家乡——山城重庆。营区里的网络慢得出奇,我们只能看从国内拷到硬盘里带来的电视剧和影片,一旦有人下载大文件,整个网络就会慢到连QQ都登不上去了,队里三番五次的检查,不允许下电影,所以我只能勉强用IPAD下载一些独具中国特色的长城、故宫、大熊猫、京剧脸谱等放到课堂上来给学生们讲解,这引起了他们浓厚的兴趣,有站岗的宪兵也是一下哨就赶紧跑来,我们也不严格打卡,谁来都欢迎,结果除了执行任务的,都来了,课堂里热闹极了。

当然中国的文化远不止这些,我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展示一些皮毛,身为重庆人,肯定要隆重推出家乡麻辣辣的火锅,还有出名的美女了,这些大男孩儿们激动的哇哇直叫,我也忍俊不禁,全世界的定律都一样,美女养眼啊!

在这些学生面前,我没感觉到自己是个外人,他们喜欢唱英文歌,总会在课间休息时拿来吉他,围坐在我周围,大家一起快乐的弹唱。除了唱歌,大家也会用英文夹着简单的中文聊天,当我开玩笑的问他们,听说黎巴嫩的穆斯林可以有四个老婆,他们是不是也有这么多老婆呢?

几个有老婆的宪兵就哈哈大笑,解释说,印尼的军人是不允许有多个老婆的,再说他们觉得一个就够了。还教我用印尼话说“我爱你!”“Akucintakamu”(阿古金大嗄目)我也只能用汉语来标注了,当老师的还不如学生,只学会了这一句印尼语。当我说到家乡重庆时,他们在IPAD上用谷歌把我家的地址都定位出来了,看着地图上清晰可见的房顶,我感觉特别亲切。有时,他们还会变魔法似的送给我一小束从营区里摘来的野花,带给我很大的惊喜,我总是非常珍惜的把花带回寝室,用罐头瓶插上放在床头。

我们医疗队的车外出遇到宪兵盘查,宪兵队长看到衣服上的国旗,就会喊到“老师”,立马就放行了。有几天时逢柬埔寨新年,柬埔寨营邀请了相邻友好的印尼营和我们医疗队一起去过年。第一天我值班,眼睁睁看着队长带着其他小伙伴去了。晚上他们回来了,都说今天没带你去队长都后悔了,那群“MP”(因为宪兵的手臂上都会佩戴印有MP的袖套,所以大家通常都直接叫简称了)见着我们就问“宕”呢?老师怎么没去?感觉你没去都挺遗憾的,队长说明天让你换班也得去。

给学生们上的最后一堂课,是一堂主题课。队里领导参加了,还带了摄像机。给我的命题是教学生们“我爱你中国”几个字。有的人看了肯定会嗤之以鼻,认为是作秀,为了给国内看的,可我并不排斥这个主题,不知道其他的维和人是否也一样,身在异国他乡,我们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更深切的体会到自己对祖国的那份热爱。学生们学得很认真,虽然不能理解这句话深层次的意思,可无疑他们都是喜爱中国的。

这堂课我们并不知道是最后一次上课了,课堂气氛一如既往的热烈,每个学生单独练习完发音,无论是流利的还是嗑嗑巴巴的,所有人都鼓掌大笑,欢呼“verygood!”课末照例拿来了吉他,学生们集体为我演唱了西城男孩的歌“morethanwords”,这是他们喜欢的歌,其中包含了对我的情感。一个很帅气的年轻小伙子一边弹奏,一边领唱,他平时是很腼腆的,总是微笑,话很少,原来歌声如此动听。一曲唱毕,这孩子似乎是鼓足了勇气,上前来拥抱了我,这次他的战友们都没有再笑了,而是集体鼓起了掌。课后,队里想做个采访,除了宪兵队长,这个小男孩主动说他想说话,我看见他站在镜头前紧张得握紧了拳头,中文说得很生硬,可那番简短的话却彻底震撼了我。

他说:“我的老师宕,是最好的老师!我很骄傲!我爱中国!我爱宕!”多年以后再回忆起这一幕时,我仍然热泪盈眶!每当联合国维和部队遇袭,有人牺牲时,很多人都会质疑,维和的意义在哪里?国家大义不用多言,对我来说,至少我们让参加维和的这一部分人更加了解中国人的热情友好与善良,相信我的学生们回国后与人谈起中国时,会骄傲的说,中国好!我有一个中国老师,她叫“宕”,她的家乡在重庆,我会去中国!

那堂课的影像资料当我去拷贝时,已经剪辑得七七八八了,没能保存一起唱歌和学生评价我的片断,一直深以为憾。还好他们的笑声至今犹在耳旁,面庞始终清晰的映在脑海里。本来我承诺,如果他们认真学习,我会在最后一次课时留下邮箱号,他们可以给我写信,我一定回复。可那次主题课后,医院上下都忙于接受联合国核查的准备工作,忙着参加授勋仪式的训练,没能再去授课,也没有了令人伤感的离别。回想8个月的维和生涯,除了黎巴嫩的碧海蓝天,山花烂漫让人留恋,这些学生们也让我怀念!时隔经年,你们还好吗?可还记得那个叫“宕”的中国老师呢?

维和主题“精忠蓝盔”china_unpf

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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